侯仁之的养生之道
初春的一个周末,我重返久别的燕园。当我漫步在北大校园,不禁想起了北大资深教授、百岁人瑞侯仁之先生。
燕南园,一棵棵百年的老树,见证了它的历史悠久。燕南园,原是燕京大学外籍教师的宿舍。1952年,燕大、北大合并后,这里自然成了北大教授的住宅。
一幢幢的旧式别墅,房子依旧,古树依旧,只是它的主人,却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北大的先贤马寅初、周培源、朱光潜、冯友兰、陈岱孙、冰心、王力、林庚、林焘……,都曾在这里憩息,期颐之年的地理学家侯仁之以及诺贝尔奖得主李政道等等,仍在这里居住,延续着北大的文脉。
说起侯仁之,在中国学术学界,几乎无人不晓。他是地学界泰斗、中科院院士、北大资深教授。出生于1911年12月6日,祖籍山东恩县。
北大的百岁寿星,可谓屈指可数,侯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位。侯先生夫妇,双双如此长寿,到底有什么秘诀呢?
北大中文系原办公室主任张兴根先生与侯先生是忘年交,他们已有三四十年的交情,他深知侯先生的长寿之道。他说:“侯先生长寿的关键,我觉得有五条:
一是夫妻和谐恩爱,相敬如宾,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夫妻几乎不吵架,有问题也都及时沟通。在生活方面,侯夫人对侯先生关怀备至。
二是他们生活朴素,饮食清淡。从不大鱼大肉,大吃大喝,粗茶淡饭,却怡然自得。他们家人,对侯先生注重食补,平时多吃蔬菜、杂粮和豆制品,对老人家的健康非常有益。
三是侯先生特别注重身体锻炼。在燕大上学期间,经常参加学校的体育活动,还曾得过全校的长跑冠军呢!他还擅长徒步旅行,1955年秋天,侯仁之在北大给新生入学上第一课,就是带学生一行二三十人,从北大西门
出发,往西,走挂甲屯……边走
边介绍北京的历史和变迁。他80多岁,还和师生一起去西北田野考察,与师生同吃同住。晚年,他和夫人更是坚持锻炼,每天散步,在未名湖或燕南园,经常可以见到他们相扶而行的身影。
四是性格豁达、心情开朗。他严于律己,宽以待人。遇到困难时,从不惊慌失措,往往从容处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做到荣辱不惊。
五是待人热情,乐于助人。我今年74岁,与侯先生是忘年交。每一次到侯先生家做客,交流都非常开心。每一次,他夫妇俩,都要送我到院门口。他们不独对我如此,对所有上门的客人,不论年纪大小,也无不如此,让人感动不已。侯先生对同事和晚辈,相处融洽,从不生气。他经常帮助别人,特别是那些慕名远道而来,登门求教的年轻人,他从不摆架子,都是热情接待,从不拒绝。
这一天,我又一次来到燕南园,又一次敲响了侯仁之先生的家门,可惜,却没见到和蔼可亲的侯老夫妇,我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当我得知,侯老夫妇因年迈多病,住进医院时,更是难过不已。
我在北大游学15年,虽然有幸聆听过侯先生的多次讲座,见面求教的机会,却是屈指可数。
大约在1998年,北大建校一百周年之际,我曾陪同北大出版社的编审梁惠陵女士,一起送样书到过侯仁之先生的家。这一次,我得以拜会侯先生夫妇,深感荣幸。可惜没有深谈,颇觉遗憾。
之后,我每每走过燕南园,在侯先生家的院门前,都会停留片刻,却不忍心登门去打扰他。偶尔,远远看到侯先生夫妇相扶散步,我也只是默默地远望着他们,默默地为他们祝福。
侯先生德高望重,我对他仰慕已久。从小喜欢历史地理和乡土文化的我,对他的著作,并不陌生。
记得2005年8月13日,我曾与张兴根先生,一起去燕南园拜访过侯仁之先生。
我们敲门后,保姆开了门,侯先生颤颤巍巍地过来迎接,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的慈祥与好客。落座后,我们说明了来意,侯先生遗憾地说:“前段时间,不小心摔了一跤,身体和脑子,都不管用了。”
当我们将一张五四时期的抗日宣传单,请他帮忙鉴定时,他却遗憾地说:“许多东西,脑子都想不起来了”,并连连说对不起。看着侯先生非常痛苦的样子,我们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滋味。
我们起身离开时,侯先生已满脸泪水,我们的心,也感到莫名的酸楚。
后来,我才知道侯先生的胞弟,原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不幸在抗战中遇难,也许是触景生情,让他感伤落泪。
他是多么希望与我们畅谈啊,谈他的人生和学术。但年事已高的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久前,张兴根先生和海淀文联主席、中关村杂志社社长卫汉青又一次去医院探望了病中的侯仁之先生,并送去了一幅由著名书法家孟繁禧书录张兴根贺赠侯先生诗的大画框,听说侯先生非常高兴。那是去年12月6日,侯先生百岁华诞,北大举办祝寿会,张先生特意创作的。这首诗,是侯先生高风亮节的人格写照。征得张先生的同意,全诗照录如下,作为本文的结尾。